王浩:华盛顿“金钱政治”不断刷新纪录
2024年美国总统选举硝烟渐起之际,有关大选政治献金再创新高的预期也开始增多。2020年美国大选后曾经创下美国总统选举史上一项历史纪录,获胜的拜登在大选期间共获得10.6亿美元竞选资助,这一数字不仅大幅超越特朗普方面的8亿美元,更使拜登成为首位在竞选期间个人筹资超过10亿美元的总统。无独有偶,在2022年刚刚举行的美国国会中期选举中,两党候选人所消耗的竞选资金同样“创造历史”,达到167亿美元。这一数字不仅刷新2018年中期选举140亿美元的纪录,甚至还超过了全球70多个国家2021年的国内生产总值。
这一个个令人咋舌的数字表明,美国的所谓民主政治越来越演变为彻头彻尾的金主政治。一直以来,美国的政治选举都是金钱政治的游戏,谁能筹集到更多资金、谁背后的“金主”财力更雄厚,谁就更有机会赢得选举。在这一逻辑作用下,包括总统大选在内的美国政治选举变成一场又一场“烧钱”游戏,金钱和金主成为左右美国政治走向的重要因素。而近年来美国的政治实践表明,金钱政治的渗透和冲击已在规模、制度及观念三重意义上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由此推动美国民主朝着异化方向加速演进。
就规模而言,一方面正如上文所言,近年来美国政治选举中的资金投入规模屡创新高,总统候选人在上台后成为金主政策意志执行者的趋势更加明显。例如,在2020年大选中支持拜登的前两大金主中,“彭博有限合伙企业”将应对气候变化视为首要利益诉求,而“未来前进行动委员会”(Future Forward PAC)则高度重视医保问题、尤其是主张支持奥巴马医改。因此,拜登就任以来高度关注气候变化和美国中产阶层家庭社会保障等问题,将其视为施政优先方向。
另一方面,金钱政治的影响范围也在不断扩大,不仅体现在总统大选中,还体现在国会甚至地方选举中。以2022年国会中期选举为例。超过90%的参众议员通过砸钱赢得选举,这一点在宾夕法尼亚、亚利桑那、威斯康星和佐治亚等摇摆州体现得尤为明显,这些州的联邦参议员竞选开销平均都超过1亿美元。
就制度而言,近年来金钱政治在美国的发展事实上打破了传统的“软钱”和“硬钱”之间的界限,使美国政治选举公平所仰赖的制度保障进一步被侵蚀,利益集团随之得以更大力度地介入政治。
历史上,由于美国宪法和法律一开始并未限制候选人所获政治捐助的数额,利益集团和金主便能轻易通过金钱左右政治选举结果,美国的民主制度因此遭到越来越明显的破坏。为解决金钱政治带来的民主危机,1971年美国联邦选举法开始对利益集团施加限制,规定单个利益集团在每次竞选期间的政治捐助不得超过5000美元,此即所谓“硬钱”。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美国各大利益集团及其政治组织——“政治行动委员会”在实践中找到了破解上述法律限制的办法,那就是通过更为隐蔽和间接的方式,如以“党建”为名向候选人所在政党进行大额捐助,逐步摆脱联邦选举法限制,使美国的金钱政治进入“软钱”时代。随着政治实践尤其是选举实践的发展,形形色色的“政治行动委员会”及其规模日益庞大的“软钱”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对于大多数选民而言,上述把戏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是对美国民主制度和宪法法律的公然破坏。
就观念而言,金钱政治这一顽疾的持续恶化在美国国内引发普通民众的无力感、失落感,以及对民主、共和两党和政府的不信任感,进而根本上动摇了美国民众对民主观念的信仰。根据长期跟踪美国政治献金流向的“揭秘”网站的研究报告,近年来美国政治选举中的巨额竞选资金消耗并未转化为有效的国家治理,反而推动政治话语权和财富日益向少数人聚集。美国广大普通民众虽然拥有投票权,却无法对美国政治和政策的制定产生实际影响。这种无力感、失落感和不信任感导致对民主观念的信心丧失,也成为当前美国国内民粹主义思潮风起云涌的重要思想源头。如果美国的政治精英不能有效解决美式民主沦为金主服务工具的深层弊病,美国引以为傲的国家发展和治理模式都将进一步面临难以为继甚至失效的困境。(作者是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