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和平:世界本来就不是平的

2005年,美国经济学家托马斯·弗里德曼出版《世界是平的》一书,随当时如火如荼的全球化进程迅速火遍全球。十几年过去,弗里德曼的好友——《纽约时报》专栏作家保罗·克鲁格曼近日撰文阐释当前全球化所经历的变化,他从政治经济学的视角出发,认为世界不再是平的了,这有点让人意外。

按《世界是平的》一书的说法,新技术条件下,交通网络和通信基础设施在“空天海地”意义上实现一体化联通,数字技术又使得各种各样的超大复杂设施在很短时间内实现超小型化。上午在纽约第49大街上发布的新款时装,两小时后就可能在深圳的放样车间中出现。人类活动中的信息流、资金流、高能物流和人流,在地球表面布了一层经济和社会瞬时活动的膜,世界是平的了。

那么世界现在又为什么不是平的了呢?克鲁格曼认为,过去几十年间,交通技术的进步速度跟不上网信技术的进步,全球化累积出“超全球化”现象,产业链外溢过度,数字替代技术出现之后,产业链回流在物流成本节约和劳动替代方面变得有利可图了。贸易全球化出现了与一战前类似的现象,“超平衡”贸易带来国际间不平衡,政治经济学考虑压倒了效益经济学,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取胜。而“世界本来是个危险的地方”,来自“中俄的挑战让原本就不平衡的技术和贸易平衡出现了更大的阻碍”。

世界究竟还平不平,现在是要扬弃原作者思维的时候了。当年《世界是平的》在中国出版后,有点像上世纪80年代美国作家托夫勒的《第三次浪潮》和贝尔的《后工业社会来临》所带来的效应,为我们展示了一种新的思维维度,向我们传达了新技术到来的好消息。从其所产生的积极舆论效果看,十几年来,中国人以超大规模人群行为带来数字资源沃土,中国的年轻一辈在改革开放中不断学习国际先进技术并用于创新,在互联网信息平台、社交平台、数字商务平台、地方公共品平台等方面出现引领世界的创举,实现从“工业2.0”向“工业4.0”的突破,在数字技术的深层领域,站到与发达国家互有短长的位置上,甚至在第六代数字平台的迭进方面,对美国形成超越趋势。

这也许是托夫勒、贝尔、弗里德曼在著书立说时所没有想到的事情。新自由主义经济学者当年判断世界是平的时候,就是对世界的一种短期观察,如今他们认为世界不再是平的,除了对全球化近十几年发展的失落外,同样是对世界的一种短期观察。事实上,世界本来就不是平的,而生命是分株蘖生的。

前两年在剑桥大学游学时,经济系的罗兰教授与我等三人划小船游康河。他说当年他的系主任、边际经济学派创始人马歇尔教授问同事:“为什么康河两边树木分成高乔、中乔和低乔,高灌、中灌和低灌,还有草本、苔藓和地衣,为什么草本植物永远长不成灌木和乔木呢?” 这段话的启示在于,人类对生命的理解刚在基因工程方向上有个良好的开头,但远没有对生命蘖生的整体过程做出类似物理学、数学一样的研究。有机生命体自衍化形成之后,就是自成目标的。一切经济和技术过程是灵长类生物——人——所主导参与的,因此经济社会活动同样是蘖生。就如同当年马克思、恩格斯在欧洲把社会主义由空想推向科学,他们的事业如今在东方发扬光大一样。当全球化的种子在世界各地成长,全球化的山花烂漫时真正到来了。世界是平的比世界是生命蘖生的判断要差一个思维维度的距离,这是克鲁格曼在思考当今世界秩序时的理论欠缺之处。(作者是北京大学经济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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