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知名学者马丁•雅克:特拉斯面临一个重大的两难处境
特拉斯是英国新任首相。她通过转向极端右翼击败了她的保守派对手苏纳克。毫无疑问,她是白人,而苏纳克是印度裔,这也是约17万白人保守党成员投票的一个主要因素。如果特拉斯践行之前说过的话,那么她将成为自20世纪80年代撒切尔以来最右翼的首相。过去四任保守党首相都比他们的前任更右翼:按时间顺序排列,卡梅伦、特雷莎·梅、约翰逊和特拉斯。特拉斯想减税,不喜欢国家干预,反对再分配,信奉涓滴经济学(译者注:即给富人减税,可以刺激经济增长,增加社会总财富,最终惠及社会中的普通百姓),并且是反华鹰派。
然而,在忠于自己信念的过程中,特拉斯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问题:自1945年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在经济方面不可能找到任何好消息。由于俄乌冲突,作为英国家庭供暖主要来源的天然气的价格是一年前的5倍,预计还将继续大幅上涨。如果没有国家干预来压低能源价格,今年冬天大约一半的英国人将会陷入贫困。在本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英国的通货膨胀率一直在2%左右,现在已经达到11%,并且预计将涨到20%。同样,一直很低的利率正在快速上升,这意味着很多房主需要支付更高的贷款。英格兰银行预测,英国将在今年年底陷入衰退,一些人认为这种情况将持续到2024年。随着通货膨胀率已经达到两位数,工人们发现他们的工资增长还不到物价增长的一半,因此,他们面临着未来几年实际工资将急剧下降的前景。越来越多的劳资纠纷,可能会在明年变得更加普遍。
这不仅仅是一个短期问题。目前的实际工资仅略低于西方金融危机前夕、也就是2007年时的水平。换句话说,英国经济过去15年停滞不前,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一直落后于它的近邻德国和法国。一个主要智库预测,在接下来的两年里,英国将经历100多年来平均实际收入的最大下降。
很难想象特拉斯能够通过减税、减少政府开支、对社区中最贫困人群的视而不见来应对这一噩梦般的场景。国家干预和再分配的政策力度需要达到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程度,否则保守党肯定会在2024年的下届大选中失利。特拉斯面临一个重大的两难处境:走右翼意识形态路线,迎接选举灾难;还是走实用主义道路,吞下她的意识形态原则。
甚至在经济海啸到来之前,就有一种沮丧和失落的情绪,一种国家不再正常运转的感觉。英国脱欧非但没有迎来一个繁荣高效的新时代,反而成为许多经济领域劳动力短缺的代名词。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加剧了这一点,它继续扰乱经济,最明显的表现是许多部门长期劳动力的短缺。而英国“最受欢迎”的机制——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由于多年来缺乏资金和日益严重的工作人员短缺,现在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
需要强调的是,与1979年撒切尔刚上台时相比,英国现在的处境要差得多。这是西方国家,尤其是西欧国家普遍存在的一个弱点。撇开“苏联集团”不谈,西方在20世纪80年代的大部分时间里主导着世界。然而,由于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发展,西方国家的影响力现在已经大大减小。一个典型例子就足以说明这一点。目前石油和天然气价格的飙升使西欧国家损失惨重,这是一个永久的、还是暂时的现象?看起来很有可能是前者,西欧国家将永远处于不利地位,因为俄罗斯已经为其石油找到了新的市场,特别是印度和中国。西欧国家经济实力下降,回旋余地缩小。这就是成为世界衰落的那部分所具有的含义。
最后,特拉斯对英中关系意味着什么?没有理由乐观。特拉斯认为自己是一名冷战战士。她强烈暗示,中国将被定为英国国家安全的“威胁”,并受到与俄罗斯同样的对待。英中关系的黄金时代大约5年前就已结束,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种关系回归的可能性非常小。(作者是英国剑桥大学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