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城雄：改变全球稀土产业链没那么容易
不久前，蒙古国与美国表态在稀土和重要矿产上的合作已在进行中，并将在两国于今年6月签订的谅解备忘录下得以深化。这一消息引起了国内外舆论的关注，一些人认为蒙古国与美国的稀土合作将降低中国稀土的影响力，对中国稀土产业不利。其实，在近年来稀土问题的国际影响举足轻重的情况下，有以上看法并不意外。但如果进行全面的分析，不难发现那些担心其实是多余的。
首先，全球稀土资源不稀缺。据美国地质调查局数据，近年来全球已探明稀土资源储量保持在1.2亿吨左右，2022年全球稀土储量为1.3亿吨。从产量情况看，2018—2022年全球稀土产量整体呈上升趋势，2022年全球稀土产量为30万吨，相较2021年同比增长3.4%。通过计算可知，现有稀土储量可开采年限为400年，远高于石油的43年、天然气的63年。由此可见，稀土资源相对主要矿产资源来说并不十分稀缺。
其次，美国已经是中国最大的稀土金属矿来源国。美国拥有约230万吨稀土储量，但是其2022 年稀土产量为4.3万吨，开采年限仅为53年。表面上看，美国的稀土资源稀缺，对其他国家的稀土资源会产生依赖。其实，美国的稀土金属矿几乎都出口到了中国。根据海关总署公布的数据显示，2023年1至6月份，我国进口的稀土金属矿总共为37852.27吨，其中有37751.59吨是从美国进口的，相当于我国从美国进口的稀土金属矿占进口总量的比重高达99.73%。这主要是由于美国生产加工成本过高，多年来稀土矿物开采和加工产业几乎归零。近几年，美国国会在利益集团游说之下，对美国本土的稀土矿开采提供补贴，但是由于缺乏加工体系，只能将高成本开采的稀土矿出口到中国来加工。
再次，美国不可能直接大量采购蒙古国的稀土。中国是世界上第一大稀土国，稀土储量达4400万吨，占全球稀土总储量的29%，蒙古国稀土储量仅次于中国，达3100万吨。虽然蒙古国的稀土储量远高于美国，但是前者也缺乏完整的稀土加工产业链，只能出口稀土矿。可美国自己高额补贴之下开采的稀土矿都是向中国出口，又怎么可能再去大量采购蒙古国的稀土矿呢？
我国在稀土产业发展的历程中，经历了低成本开采和廉价出口稀土矿、形成稀土初级加工能力、形成稀土中高级加工能力、形成稀土加工全球影响力等几个阶段。在这个过程中，虽然过去有一些教训，但它们也是难以逾越的发展阶段。自2011年以来，中国每年的稀土专利申请量稳居世界第一，数量超过其他国家之和。现在来自中国的专利已占全部稀土行业专利的50%以上，而且还呈现加速趋势。近十年来，中国大规模收购海外稀土加工企业形成完整的产业链，凭借着多种优势，中国稀土加工规模已经世界第一。根据高盛集团今年7月初的报告，中国的稀土产量占全球精炼产量的90%。
因此，蒙古国稀土开发和出口的最佳合作伙伴是中国。美国所谓和蒙古国进行稀土合作，其实只是对其进行表面应付，因为其不可能也没有能力消化蒙古国的稀土矿，且美国在短期内也难以建立完整的稀土产品加工体系。只要美国继续向稀土矿开采提供补贴，其向中国出口稀土矿的格局就难以改变。
当然，全球科技竞争日趋激烈，在稀土领域同样如此。我国虽形成了全球最完整的稀土产业链，但是在稀土技术的一些顶尖领域还处于追赶当中。我们不能满足于仅仅拥有稀土加工的优势，而应当在巨大产能的基础上促进产业界和科技界共同努力，不断突破技术瓶颈，真正抢占稀土产业制高点，将稀土打造成我国高科技产业中不可撼动的中流砥柱。（作者是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