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锋:美国大选,欧洲为何紧张
10月中旬,中国和德国媒体机构的代表在柏林举行对话,我注意到两个国家的与会者多数希望美国大选给世界带来稳定。相较而言,德国媒体代表对美国大选的话题更为关注。
希望美国大选给世界带来稳定,是人们在经历了太多国际动荡和危机之后的愿望,这其中也包括美国大选本身引发的动荡,2016年华盛顿权力转移留给世界政治的影响令人难忘。欧洲有句话,“还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成了现在的样子”,人们要适应非常态的变化,这是我们所处世界的特点,用德国总理朔尔茨的话说就是“时代转折”。这个时代转折的复杂性在于,它不是仅仅朝一个方向直线变化,而是反复越过边界,无序地变来变去。变化本身不变,但每次变化都有独特之处。
在和欧洲朋友的交流中,我明显感受到,欧洲对美国大选的焦虑。这是有理由的。欧洲面临的压力很可能将是巨大的。俄乌冲突之后,这个大陆比冷战后任何时候在安全上都更依赖美国。而大选之后的美国,或许并不想承受这样的依赖,除非欧洲付出巨大的代价。这意味着欧洲在安全政策上离独立自主的理想越来越远。俄乌冲突未来怎么走,是欧洲人相当关心的。直到现在,欧洲仍然认为,美国是欧洲可以信赖的安全保障者。这的确不可思议。美国长期被认为是国际秩序的警察,是欧洲安全的保障,但欧洲还是爆发了血腥的冲突,也深受中东战场的困扰。这两场冲突,美国都是关键一方,也是如何结束冲突的一支决定性力量。
尽管中国一再表明没有挑战美国霸权地位的愿望,华盛顿还是把中国视为其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挑战和威胁,将中美关系定义为战略竞争,对中国在科技等关键领域进行极限遏制,并联合盟国在全球范围内阻碍中国的发展。美国最终的目标是保持自己在全球的绝对霸权地位,它认为中国应该是个服从者,像欧洲一样。对此,相互对抗的美国国内各大政治力量有着高度共识。回顾历史,欧洲、日本、苏联曾经是美国争夺世界霸权道路上应对过的强大力量,后者或者被美国征服,或者在美国面前屈服。美国采取了不同的战略:对欧洲实行分而治之和部分军事占领,对日本实行全面军事占领,对苏联则开展冷战,最终致使苏联瓦解。
美国认为,可以用对付苏联的战略“竞败”中国,这是它对华开展“制度竞争”的出发点。对于跟这样的美国发展关系,中国的态度一如既往,用中国战略界的话说就是: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好的准备,做最大的努力。中国希望中美可以做到相互尊重、和平共处、合作共赢;两国关系可以稳定、健康、可持续发展。当然,这是北京的愿望,华盛顿将如何应对?不管是什么方式,在经历过中美关系几番波折之后,北京已经把安全和发展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时代变了,基于主权国家的焦虑也应改变。气候变化加速恶化跨越边界,是全人类共同面临的灾难,也只有各国共同努力才能够应对。时至今日,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协定、巴黎协定等为此奠定了有约束力的基础,寄托着人类的希望。美国大选可能对此形成挑战: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再次退出巴黎协定,甚至抛弃气候变化框架协定,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要再度振兴化石能源,反对各国大力推动的风能、太阳能和电动汽车。如果果真如此,这对世界各国的去碳化努力无疑将是个噩耗,是对人类共同安全的威胁。各国,包括欧洲应该为此焦虑。(作者是上海外国语大学研究员)